“这根本不是老头儿的意思！我们好好一个家，被他们给弄散了！”今年80岁的李玉，仍记得二人再婚时，冯山给她的承诺：“咱俩就在一块儿好好的，直到死。”

　　冯山今年89岁，李玉无法接受的是，老了老了要被冯家人“扫地出门”。

　　贪图享乐

　　老太：没有的事儿！

　　“冯山花光多年积蓄，变卖家里物品，供李玉享乐和李玉家人生活，导致冯山搬去与孙子冯靖同住时身无分文。在冯山年近80后，李玉因冯山无法再带其享乐，还要对其尽夫妻扶助义务，便对其不管不顾，冯山去医院看病基本是冯山家人承担，李玉未尽到任何责任……”

　　李玉不识字，当女儿家玲念出第二次起诉状的内容时，白发苍苍的她气得直掉眼泪：“我贪图享乐？他退休前就是饭店跑堂的，家里六个孩子，能有多少钱？结婚后我不想睡旧床，还是我姑爷给我置了一张新的。”

　　冯山和李玉于1990年再婚，婚后住在冯山承租的一套公房里。双方子女早已成年，也并不掺和父母的二婚生活。近年来，两人年事已高，李玉独力难支，才常找儿媳方蓝来搭把手。

　　“我们那水房是公用的，他做了前列腺手术后，动不了，屎尿全都是我给他抓的，我儿媳妇给他架起来，我换被褥，他的儿子媳妇从来没管过。”

　　李玉的儿子家勇住在南锣鼓巷，离老两口在王府井(600859,股吧)的住处只有十分钟路程，因此老人上医院看病，几乎都是他忙前忙后。有一次冯山病倒昏迷，他给冯山的大儿子打电话，对方并不来看父亲。而冯山的二儿子、孙子，也从不来医院看望老人。

　　家勇回忆，老两口几乎总是来自己家过年，“有一回看见老头哭，我就问他是不是想儿子孙子了，老头不说话。”

　　与儿孙冷淡的关系，在冯山的孙子冯靖结婚后，却突然热络起来。李玉认为，就是这个新进门的孙媳妇，打破了她平静的晚年生活。

　　孙媳求同住遭拒

　　老太：根本住不下！

　　“第一次起诉时老头的代理人就是他的孙媳妇，苏晴。”家玲拿出了第一次的判决书。判决书显示，冯山诉称李玉经常与他争吵，导致两人感情破裂，因此要求离婚。而法院认为夫妻间的争吵并不代表二人感情破裂，予以驳回。

　　“第一回离不了，还有第二次，两次不行，还有三次。”家勇拿出了一份与冯靖之间的电话录音，冯靖在电话里说道：“我儿子要在王府井上学，想把户口迁过去，老奶奶总是这个不行那个不行，苏晴都给我下军令状了——这事儿办不下来，你就是无能！”

　　李玉说，几年前苏晴想将她儿子冯小宝的户口上到老两口名下，方便孩子上幼儿园。“我们当时去问了派出所，人家说只要你们同意就能迁，但要证明孩子长期在这儿居住。”李玉想到如果冯小宝住过来，以老两口的年纪根本没法照顾他，便没有立刻答应。而苏晴则提出，她带着冯小宝搬来与老两口同住，一边看孩子一边照顾老人。

　　“我们那房子就一个40平方米的开间，她带孩子住过来，根本住不开！”李玉已经习惯了和老头两人生活，孙媳妇带着重孙挤进来，她无法接受，冯山也不乐意。

　　“刚开始我觉得是我妈不会处事，人家重孙子为了上学，要迁户口或者过来住，也不是不能接受的，但是后来我觉得真不是这样。”家玲说，两家人为了这事儿专门开过一次家庭会议，但冯靖的一句话让她心凉了半截：“那时候他就说，我们家的房子，总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吧。”

　　“冯靖没有房子，他自己住单位，苏晴生了孩子后住在婆婆家。”家玲回想起老冯家的家庭情况，隐隐明白,可能跟房子有关。

　　老头被带走后提离婚

　　老太：这不是老头本意

　　“老头走的那天，也不说别的话，就紧紧攥着我手腕儿，后来想想，应该是老头并不想走。”方蓝回忆3年前的场景，“我妈还说给老头穿上羽绒服再走，一回头老头已经被拽出去了。”

　　2012年，老两口和苏晴在同住问题上持续僵持。9月，李玉住院进行子宫切除术。手术后，她在儿女家待了一个月，其间，冯山不断给她打电话：“赶紧回来吧！要出大事儿了！”

　　李玉回到家一个月后，冯靖和苏晴以李玉刚做完手术没法照顾冯山为由，带走了冯山，说要照顾爷爷一段时间。“那天连冯靖的妈都来了，可冯靖妈跟他爸都离婚多少年了。”家玲对此表示无奈。

　　没想到，一个月后，冯山便向法院起诉离婚。她这才明白，对方谋划的“大事”居然是让结婚25年的两人离婚。

　　“开庭的时候，法官问老头，为什么要离婚，老头就只会说一句话：感情破裂，坚决离婚。可是再问他感情怎么不和了，老头就说不出话来了。”家勇作为代理人出席了第一次诉讼的庭审，他趁对方不注意问老头过得好不好，老头摇摇头，很不好意思地说老湿裤子。

　　“他做了前列腺手术后就老这样，我在家里给他备了二十条毛巾，每天换着，他们走的时候只带了两条。”李玉眼睛通红：“他们肯定没照顾好他。”

　　在李玉看来，冯山被带走后的一件事，就能充分证明离婚并非出自他本意。2013年，老头曾经走丢过一次，被和平里派出所的警察带回了警局。“警察找家属去领人，老头没说冯靖家的电话，说的是我的电话。”方蓝说，她接到电话后赶紧和家勇前往派出所，但仍旧晚了一步——苏晴就住在附近，已经先一步找上门来，将老头接走。

　　错失了这次机会，李玉再没能在法庭外见过冯山。家勇多次给冯靖打电话，希望能将老头接回来，刚开始冯靖的答复是：把户口本和房本交出来再谈，不可能无条件让老头回来。而现在，冯家人根本不接他电话。

　　子女希望妈有个家

　　老太：还想跟老头过

　　“虽然在打离婚官司，可是这婚一天没离，他俩就还是夫妻，凭什么不让我妈见老头？”家玲替母亲委屈，她曾经想找保姆、邻居作证老两口感情很好，但法官告诉她，感情和不和只有当事人有发言权，旁证都没用。所幸，第一次诉讼法官驳回了离婚请求。

　　但2014年2月，冯山再次提起诉讼，理由变成了李玉贪图享乐、对冯山不管不顾。“特可笑吧，什么理由都想出来了。”但她知道，这婚是非离不可了。“我咨询过很多法官和律师，只要一方坚决离，是肯定离得了的。”

　　家玲说，能够理解对方，毕竟冯靖快四十了都没有房子，孩子上的学校也不太好，冯靖也跟家勇抱怨过：“我爷爷这么多年给我留下什么了？我亲奶奶死了以后，我没喝过王府井家里一口水！所以我争也是应当的。你们对我爷爷的照顾，我们全家都不否认，但总不能对亲生的比后妈这边还好吧？”但家玲仍然觉得，冯靖太急了：“将来老两口去了，我和我弟弟都不会要那房子，但是现在老人还在你就要把人赶出来，唉！”

　　家勇和家玲已经不再希望对方撤诉，只希望王府井的家能分给母亲一半的居住权，让她有个自己的小窝，“不然我妈再婚25年，最后无家可归，太不公平了。”

　　因为公房装修改造，李玉交了钥匙搬到儿女家暂住，然而装修好了，房管办却不肯把钥匙还给她。“苏晴上房管办闹了好几回，把门都踹烂了，房管办不敢把钥匙给我，怕她再来闹。”李玉有家不能回。“我老了，爱吃稀糊糊的饭，跟年轻人吃不到一块儿。我就想住我自己家里。”

　　不同于儿女的接受现实，李玉仍然想跟老头过下去：“我心疼他，他们照顾不好他。”她擦着止不住的眼泪，依然无法接受被离婚：“我们俩过得挺好的，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弄散了？”（